一周目的勇者与二周目的好感度

困成一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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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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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诺查, 是在一个小时之后。

卡琳娜踏出传送法阵,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山崖。

用具体一点的话描述, 应该说是海边的山崖。无尽的浪涛相互追逐着拍打在她脚下的断崖上,巨大的拍击声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罪恶洗刷干净。

可毕竟,有些东西是无法轻易被洗刷掉的。

卡琳娜没有看向诺查,而是望向了他身后的那片暗色。昏暗的山丘后隐隐有光芒探出,而山丘所没有挡住的地方, 一片伸出来的码头悄然暗示了他们现在所处的地点。

“要想看清波塞冬城的夜景,这里可不算是什么好地方,”卡琳娜挑了挑眉,甩了甩手, “要视察领土的话, 好歹也要去前面那片山丘上看吧。”

“虽然可能会被树木遮蔽部分视野, 但也好过在这里只能看到部分余光不是?”

和心灵世界里一样仿佛好友间的对话这次却并没有引起诺查的兴致, 他和卡琳娜一样面朝波塞冬城的方向, 背对着卡琳娜,像是丝毫不担心会从背后受到卡琳娜袭击的模样。

而卡琳娜确实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做出偷袭的事情,或者说, 对于她来说, 现在偷袭估计也是无济于事。

诺查早就尝试过让自己的形态变得如同世界意志一样,以意识体的状态延续生命,以此来对抗世界意志。这种行为对于一届人类来说无疑是过于困难, 所以第一次的时候, 他失败了——不能算作是完全的意识体, 但也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仿佛像是缺失了什么一样,不过是个残次品罢了。

当时的他只能依靠阶段性转生来维持自己的存在,不然很容易会被吞噬自我,成了同世界意志那样的存在。

而在不断转生的过程中,他被世界意志发现了这样的行为,觉得可以利用之后,世界意志控制了他,并且将他的灵魂束缚在了最后一个驱壳之内,由此,他进入了变化的第二阶段。

重新获得了驱壳,这样的行为等同于是重新得到了身为人类的许可,再加上有世界意志从中对世界法则进行遮掩,诺查确实一度重新回归了人类的身份。

这样仿佛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一并抹去的变化对于诺查来说,却是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己为何能够作为人类存在的本质。

意念,情感,以及为之努力的意义。

这些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舍弃的东西。

但却又恰恰是因为如此深入了解了关于构成现在被称之为是“人类”的自己的一切,诺查才越发地能够接近,成为非人的那个世界。

重归人类的经历成了那块丢失了的拼图,诺查在重新意识到自己是谁已经自己存在的时候,踩在了所谓的分支选择上。

是继续当一个人类,或许能够再度重拾原本被他丢失了的美好,还是义无反顾地顺着自己一开始制定好的路线前进,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对于诺查来说,那个答案是那样唯一,等同于他活下去的动力。

人生来为了欲/望过活,而在千百年后,所谓的欲/望便会成为执念。不只是作为束缚,更是一种支撑,无能之辈无法在至亲至爱之人不断远离自己而去但自己却一直停留在原地的绝望中求生。

人始终,都得要有个目标才行。

自从被世界意志强迫性地拽离了自己的国家和家人之后,诺查为自己“活着”重新制定了定义。

他不会为了复仇而活,世界意志固然是他要打倒的敌人,但不能作为他生活的一切。他需要一个比这更加之上的意义来支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维持——一个比打倒眼前的敌人,更加让他无法放弃的事情。

说起来,每个孩子小时候或许都那样幻想过吧,成为一个特殊的人。

或许是能够帮助别人的人,或许是能够统帅别人的人,或许是能够拯救别人的人,或许是能够摧毁什么的人。

又或者是能够保护什么的人。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那些吟游诗人为了生活,不得不编出来从小孩子口袋里套取零花钱的幼稚故事,但诺查在当时确实是制定了那样一个目标。

一个曾经一度被他遗忘,又找回,被丢弃,又重新捧回手心的目标。

或者说是愿望。

他想要挽回这个每时每刻都在迈向灭亡的世界。

海风和距离,以及整整一座山丘的遮挡,波塞冬城那边的欢笑根本不可能传递到这边。但诺查却仿佛还是被那股温暖所感染,脸上带上了笑。

卡琳娜走到他身侧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耸肩,丝毫不惧怕在海风日复一日吹拂下可能会随时坍塌的脆石,果断地坐在了断崖的边缘。两条腿毫无自觉地晃悠着,仿佛这里不是深夜中的海崖边,而是奶奶家的秋千前。

“说起来,将世界意志捏碎——哎这种说法还挺奇怪的——反正就是那时候啦,我窥探到了那么一些,这个家伙的……该说是记忆碎片好呢,还是心理活动好呢?”

“明明是大boss一样的家伙,根本也算不上是人类的家伙,曾经啊,好像也是有过这个愿望呢。”

“拯救世界什么的。”

带着腥味的风让卡琳娜披散的短发舞出了更为随性的形状,她斜着眼,看向似乎在沉思,又或者只是在发呆的诺查:“听起来很眼熟不是?”

曾经的世界意志,怀抱着从枯燥无味的上一个世界逃离的庆幸,努力地延续这个世界的寿命——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源头,它总归是在为了一个能够让他人收益的目标奔跑着。

而不是像卡琳娜眼中见到的那样,为了自己甚至已经不那么清晰,浑浑噩噩的私欲,舍弃了所有可能被铭记于心中的世间。

诺查没有回答,诺查当然没有回答。

卡琳娜也并不在乎他的回答,她只是想说说自己的发现而已:“说起来,我似乎也想过这种事情呢。”小的时候,卡琳娜跟着凯恩身后跑。凯恩那是个如何放荡不羁的家伙,对于卡琳娜的存在根本就是完全放养,什么地方也都带她钻。卡琳娜过早的看到了过多的世态炎凉,由此便产生了一个极其符合她当时年纪的幻想。

和诺查一样的幻想。

嘛,这并不是说诺查的年纪跟小时候还没成熟的她一样啦,卡琳娜摸了摸鼻子,想着幸好现在诺查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只是这份对于现实的天真,即便在诺查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甚至直面了世界意志的力量之后,也依旧存在于对方心中的这份天真,和当时的她一样。

而作为同样天真过的人,世界意志却已经早就抛却了这份旧时回忆,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违背愿望的世界意志已然被审判,曾一度险些遗忘的诺查还在苦苦挣扎。

而卡琳娜呢?

她简单地伸了个懒腰,并不将诺查终于投向她的目光放在心上,仿佛刚刚那个努力使出这辈子所有搭讪的功力,力图让诺查开口的人不是她一样。

“像不像是个诅咒?”在努力吊起诺查胃口之后,卡琳娜对他勾了勾手指,“命运一般的邂逅,注定有着同样愿望的前辈与后辈,忘却了的被固守着的审判,击杀,却又在漫漫长夜里不知不觉,走上了前辈的道路。”

诺查逐渐眯起了眼,他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说,可眼中摄人的寒光却在明晃晃地警告卡琳娜,警告她不要说出接下来的话。

可卡琳娜是什么人?她最不接受的,便是来自他人的警告。

于是她便继续说了下去。

“你在害怕。”卡琳娜一针见血,丝毫不顾及诺查的感受,“你害怕在力量的驱使下,你终有一天会成为像世界意志那样的存在,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甚至只不过是一种兴趣而言,便推动世界,只为追逐在无尽的生命中那些许让人重新颤抖起来的兴奋。”

卡琳娜终于站了起来,她让诺查看自己的角度从俯视变成平视,紧接着在步步逼近中,对已经开始产生动摇的诺查造成心理上的压迫。

先前的所有铺垫都为了这一刻尖锐的剖析,就像屠龙时插入心脏的那柄宝剑必定是将将拔出只为这击而准备的特等品一般。

“我真的是人类吗?”卡琳娜凑近诺查的耳畔,将他心中的话借由自己的嘴巴说了出来。

“我真的,能够做到曾经那样强大的敌人,都无法抵御的事情吗?”

诺查确实这样问过自己。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是问心无愧的,但曾经的他却不能这么说,将来的他更是不敢这么说。

被这样的心理所束缚,诺查于外在表现出了极为分裂的多面。

他既是爱戴子民的国王,又是冷血无情的暴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和为了感性轻易松手,两种状态在他身上切换得过于自然。

但是若是要真的具有了强大的力量,真的立于众人之顶,这样的心态自然是不可取的。

无力改变自己的病况,却又不能放任这样的事态,诺查最终的选择是束缚自己——他拒绝了自己的力量。

“虽然确实对于别人操纵自己感情的这件事感到不爽,但更让我疑惑的是,为什么既然都是能够操纵感情的存在了,却还能把这件事情做的那样粗劣,那样让人瞬间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呢?”卡琳娜慢慢的说着,一字一顿的方式,仿佛能将听者拉进她的思考当中。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你故意为之——可能是后面有什么反转呢?又或者是什么局中局?”卡琳娜列举着自己当初想的那些玩意儿。聪明人总是会多想,但到头来他们也总是会发现,自己当初想的那些玩意简直是自作多情。

所以其实,不过是能力不足罢了。

听起来挺好笑的?具有能够将意识记忆情感植入到另一个人脑中的,如此强大的存在,竟然还会在具体实施操作的部分上能力不足起来。

但事实确实如此。

究其原因——卡琳娜忍不住看了眼诺查。

明明具有能力,却在最为基础的部分上失误,就好像所有逻辑推理都正确了,却因为最为简单的加减乘除计算出错而功亏一篑。

对于这件事,诺查最大的败笔在于他没能给卡琳娜足够的暗示,他没办法用更加细腻的手法,将卡琳娜他们的情感“处理”得更加干净。

只因能力不足。

仿佛一个电池快要耗尽的八音盒,他确实能够发出声音,但已经不再是悦耳的曲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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