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走到这一步，是对？是错？是咎由自取？还是被动无奈？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就是觉得这一路走来，很多事她都没有预料到，很多事也是她不想发生的，很多人……更是她不想失去的！
金思城知道她心里有很多过不去的坎，他怕她会做傻事，所以在卡卡醒了之后，他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他们回了金家，金夫人不在家里。
起先卡卡以为金夫人只是一时没有在家里，可是连着很多天都没有看到，她才忍不住问了金思城。
金思城的反应有些奇怪，她问的时候他表现得不是很想说，但是她坚持，他最后也就说了。
金夫人在城南山上的一个寺庙里。
卡卡心里有了个大概，那天特意起了个大早，要去庙里看金夫人。
金思城送她去的，到了山脚下，卡卡不让他跟着了。
“千寻……”
即便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金思城却还是惴惴不安，紧握着她的手，“让我陪你上去，好不好？”
卡卡笑了笑，“我保证，我不会做傻事的，我完好地上去，我会完好的下来，你放心。”
金思城怎么可能放心，可是她眼底的决绝让他无法再开口说什么。
卡卡从他的手心抽出自己的手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他不肯放手，抓得很紧很近。
她叹了口气，再次抬眸看着金思城，“如果我真的要做傻事，我早就做了，何必等到今天呢？”
金思城眸光剧烈地闪动，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止不住地想——
之前你在家里，没有任何人刺激你，而我也是小心翼翼。
今天你是来见我母亲，我们走到这一步，承受这么多，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去见她，叫我如何不担心？
卡卡看着他，那些深埋心底许久的话，慢慢地说了出来：“金思城，你爱我吗？”
“爱！”
“我也爱你。”
金思城开始不安，直觉她可能要说出什么让他害怕的话了——
“这些天我们生活在一起，你的小心翼翼，我不是看不出来，我很想告诉你，其实我更爱以前的金思城。”
也许偶尔幼稚，也许偶尔霸道，但是至少无论哪个金思城，都是真实的！
而不是像现在，对着我小心翼翼，时时刻刻担心我会做傻事，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我，变相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本身已经很压抑里，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你知道吗？
“知道我为什么醒来吗？”
金思城摇头，当日卡卡醒来的时候，他一点准备也没有，整个人都懵了，以后自己出现了幻觉。
后来医生来了，说卡卡的确是醒了，至于醒得这么突然，没什么奇怪的，她本来就没什么大毛病，沉睡也是因为心里压力过大。
是的，他们都不知道她为什么醒了。
她可以不醒来的，一直一直沉睡，直到有一天，她老去，或者是她有了勇气面对这一切，再醒来也可以。
没人会催她，没人会逼着她醒来。
但是那一天，她就是自己醒来了。
金思城，因为我听到你半夜的时候对我——
千寻，你醒来好不好？现在没人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寂寞。
因为不忍心你一个人寂寞下去，所以即使红尘之中有那么多那么多我无法面对的过去，我也甘愿为你醒来。
金思城，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后来金思城没有跟着她上山去，卡卡到了寺庙里，问了人，才知道金夫人在后面的佛堂里念经。
她轻轻地走了过去，佛门圣地，连脚步都不敢太重。
金夫人很认真，就连她走到她后面，也没有发现。
卡卡站着等了很久，直到午饭的时间，金夫人才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跪着太久了，她站起来的时候有些眩晕，卡卡就伸手扶了她一把，低声说：“金夫人，小心。”
金夫人大抵是没料到卡卡会出现在这里，也因为当初金思城找到她的时候，她曾吩咐过，不要告诉卡卡自己在这里。
女人到底还是懂女人的心思的，就像金夫人知道，如果卡卡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会来找她的。
卡卡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微微地笑了下，很温柔得体，“我知道您可能不想看到我来。”
“是思城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吗？”金夫人也没有几眼厉声，轻声细语的，像是两个朋友之间的谈话。
卡卡点了点头，又低头看自己手上的表，时间差不多，“您先去吃饭，我等您。”
金夫人也笑了起来，摆摆手，“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的，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卡卡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问：“您跟我说，您不喜欢我，是因为当初我的妈妈抢走了您的丈夫，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
她就是想来问个究竟，因为她就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上一辈的事情又和她有多少关系呢？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切要她来承担呢？
金夫人愣了一下，在这里的这么多天，她什么都不敢去想，从那些事发生之后，她就躲到了这里。
与其说是来修身养性的，不如说是来逃避现实的。
她不敢想，是因为自己的固执和自私，害死了自己的孙子。
金思城没有怪她，只是在上次来看完她，临走的时候说：妈，千寻的孩子没了，但是她说她不怪你，一切都是命，什么时候你想回家来，就回来吧。
其实金夫人宁愿听到金思城和自己说，卡卡怨自己，怪自己，恨自己，而不是什么都不在意。
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是你不在乎，她却永远陷入自责里。
卡卡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金夫人的答案，她有些失望，想再追问什么，可是又觉得再问什么都是多余的。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要一个人上来看看她，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转身走的时候，金夫人叫了她一声：“千寻——”
她回头去看，脸上笑容淡淡，宛若春日的桃花，美得那样动人。
她听到金夫人对自己说：“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所以你问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不如你也忘记吧，一直记着，也不好。”
其实还想说点什么的，可是终归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那一句‘对不起’，始终是在心里。
卡卡点点头，走出去的时候觉得一身轻松。
她想，自己不是来看看金夫人过得好不好，也不是来追问什么原因，她就是想知道——
在发生什么多事之后，在失去这么多人之后，当她不怨不恨，其他人是否也都已经放下。
幸好。
——
从寺庙出来，她没有直接下山，而是去了后面的山上。
她走得有些慢，又因为没有吃早饭，到了后面山顶上的时候，头有些发昏，整个人晃了一下。
身后有脚步声杂乱，接着就有双手臂抱住了她。
她没有回头，只是低笑着说：“我知道你跟着我。”
金思城却不敢说话，呼吸急促，她不知道，刚刚看到她往后山来，他心都提起来了。
尤其是她整个人站不稳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呼吸心跳全部停止了。
所以，即使你叫我不要跟着你，我还是跟着你了，并且出现了。
“阿城……”
“嗯。”
“有机会，我们来这里看日出，好不好？”
“好。”
你说的什么都好，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这一天是卡卡看得到世界的最后一天，金思城虽然一直没有把她眼睛的病情告诉她，但是他知道，卡卡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
她说‘有机会，我们来这里看日出’，这里的有机会，不是因为没时间，而是往后，她再也看不见。
金思城迎着那满目的阳光，低头亲吻她的眼睛。
就算这辈子你都看不见，没关系。
我是你的眼。
——
收到夜清歌家小公主满月酒的邀请时，金思城原本是不想呆卡卡去的，现在的她，真的不适合见夜清歌。
夜清歌虽然经过了那么多的磨练，在很多事情上能沉着冷静，但是在至亲的人身上，她还是轻易就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