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真界白月光[穿书]

云浮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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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春时·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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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魂声音沁凉,水激银瓶一般泠泠作响,落在重玦耳中滋出一股寒气。也不知叫他心惊的是还魂的鬼,还是鬼口中的话。

曲玄“残魂”此刻所诵,他越听越熟,像是《上玄雷法》真经的口吻,可他从来没在道经上看见过这一段。

他这位冒名拜师的“师弟”,对他家功法怎么知道得比他还清楚?

这段话字字精到,鞭辟入里,讲的乃是《上玄雷法》不足之处。据其所言,上玄雷法兼修水火二属,经脉中水火真气相冲,只能凭雷法天生的刚猛霸道强压下去。年深日久,积郁不去,终累成大患。

天赋高超的修士,能凭自身意志调和水火,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修行中有什么阻碍。但在天地至道面前,失之一毫,谬之千里,这一痕白璧微瑕便是能否得道的界限。

修为越深,走得越远,越能觉其缺陷。

重玦双眉紧蹙,不知不觉听得入了神。

九尾狐飘飘如仙,不像是浑噩的残魂,倒像是布道的神明。他在讲道,向他阐明修行的秘奥。

重玦依稀记得,门中上玄雷法真经保存完好,但有三卷经注早已遗失。九尾狐此刻诵出的这段言语,听其遣词造句,大约就是那些遗失的经注了。

过往许多困惑,由此茅塞顿开。重玦有所预感,今夜这场机缘,能助自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青年眼神愈加炽热,然而曲玄诵至一半,忽然止住,身形也淡上几分——竟是支撑不住,无法凝形了。

重玦一下如坠深渊。一个修道人,眼前刚刚展开一条金光烁烁通天道途,就看着它从中截断,怎生忍得?

他急不可耐地抓向空中那虚影,一口气送去澎湃法力,助他凝形。

重玦连声逼问道:“然后呢?对上玄雷法,你还知道什么?”

狐妖形貌稳固下来,眉目间多了几分生气,更显活色生香。即使重玦满心填的都是大道正法,此时还是一样,被这颜色晃了心神。

曲玄断断续续道:“上玄雷法……是宫主曾授予我的……玄雷经注,也是一样……”

重玦费心捋了捋他说的话:“从我父亲那里学来的?等等!我父亲要是知道破解之法,为何不教给我?何况他……”

何况他父亲自己都没能越过上玄雷法的瓶颈。

重玦的心往下一沉。他本还以为曲玄给他的是真经秘要,能补上这缺漏。那样的话,他就能救父亲于水火之中了。

妖狐定定地望着他,露出恍惚神情:“宫主不会放弃上玄雷法,虽有缺憾,其力仍雄,天下道经无出其右。”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上玄雷法不圆满乃是天意。”

他说的话重玦能会意。但这些根本是答非所问。青年心焦起来,他还有一肚子疑问要从这神秘莫测的妖狐那里讨个答案。

重玦伸手摁向妖丹,厉声道:“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他的力量是山,是海,而那残影柔柔弱弱,像个美不胜收的细瓷瓶,一推就生出针脚缠绵的冰裂纹,一摁就摇摇欲碎。

重玦来不及收手,忽见妖魂一抬眼,那双瑰艳照人的瞳子猛然一亮,似烟花爆在眼前咫尺。重玦一时呼吸一窒,神为之夺。

一缕神念被吸进那双妖瞳。

一霎如千年,重玦在那一照眼中望见无数过去。

离宫金庭内,曲玄抱着一个晕迷的少年迤迤步来,迎向重渊。那个少年,仔细一看却是重玦的模样。

九尾狐盯着重渊不睦的脸色,玩味一笑:“做什么,又不是我把他伤成这样的。他修行出了岔子,还是我替他疏通经脉救回来的。”

重渊沉声:“多谢。阁下能待本派中人仁慈,倒是意想不到。”

九尾狐轻笑:“毕竟都立过约了,两不相犯。你们用不着担心妖族会趁机害人。”

重渊接过儿子,无意多言,急急欲走。九尾狐却叫住了他:“你儿子的内伤很是奇怪,居然连我都看不出根底。瞧着竟像是元婴先天有缺。不应当吧,天徽灵宫的《上玄雷法》号称天下第一经,怎么会出这等差错?”

仙门共主停下脚步,目光冷冷扫来,几能杀人。

九尾狐脉脉低语:“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难题。九黎那边很多小妖都是杂路子,修行走岔是常有的事,把体内郁结的真气毒素都渡给炉鼎便可了结。”

重渊脸露怒色:“不必在我面前摆弄那些邪魔外道。天徽灵宫堂堂正派,我的儿子,决不会找什么炉鼎,干那损人利己的勾当。”

他拂袖而去。

九尾狐在后头道:“少宫主那般出众,天底下难道没有一个愿为他主动献身的人吗?”

语尾上挑,像一把小小的钩子,能将人的心钩住。

画面一转,百尺高楼上,一个瘦弱的少年拜倒在重渊脚下。

那张怯怯的脸,属于重玦的师弟楚澈——也即九尾狐以幻术易容后的身份。

楚澈清声道:“我愿为师兄鼎炉,以身代之。他在修行上玄雷法时积郁的水火毒,请一并交由我承受。”

重渊低下头,怜惜地看着他。这个新收的弟子如此仁善无私,深明大义,倒叫他无法应对。

楚澈低下头,容色洁白无瑕,皎皎温柔。他的声音更是柔和:“上回师兄在藏书阁病倒,我替他诊治出经脉郁气。事出突然,当即便将师兄身上水火毒渡到自己身上。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师兄再出事,须得有我卫护。”

重渊摇头:“傻孩子,都告诉过你了,那次是你不知轻重,不可再有下次。你替你师兄炼气,等于是断了你自己的道途。”

楚澈道:“我心甘情愿。”

重渊叹一口气:“别说傻话了!”

少年忽然支起身。重渊微微一惊,为他那眼神。这少年一贯淡如清茶,眼中头一回映出如此炽烈的色彩。

楚澈说:“我就愿意这么做。我自己的道途是不要紧的,要紧的是少宫主能不受拘束、不受牵扯,一往无前。少宫主于我……于天徽灵宫而言,就像是天边朝阳,只要他能在那里一如既往地闪耀下去,我也就别无所求。”

这大胆的话,骇得重渊眉头一跳。他讶然注目,发现楚澈双颊微红,眸光烁烁,果然是副怀春之态。

良久,重渊低叹一声:“我儿欠你良多。”

再之后,天徽灵宫,灵修殿。重玦与楚澈相对而坐,各自闭目运气。

过了一会儿,楚澈停下修炼,拿出一巾白帕去揩重玦额上的汗。重玦猝然睁开眼睛,身体不自觉往后一退,避开他的手。

重玦别开眼,艰难道:“师弟,虽说我……认下了我们的婚约,但我向来都是一个人过,你也别靠我太近,不习惯。”

他说“认下婚约”的时候一脸壮烈,仿佛是为门派英勇捐躯。楚澈察觉到了他的不喜,退回原位,淡淡笑笑:“应当如此。”

重玦松了一口气,又听见“楚澈”柔声道:“我只是觉得,师兄也许累了。”

他直直朝着重玦看过来,那双眼陡起变化。

从茶褐清瞳,化成了一双赤红妖眼。眼波藏未露,先自媚人来——这是一双狐狸眼睛。

给狐狸眼一瞟,重玦立时就真的“累”了,累得晕了过去。

“楚澈”变回形貌绮丽的九尾狐,笑吟吟走过来,拍了拍重玦的脸。

九尾狐笑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当我不知道?还装什么小古板?”

他伸手按在重玦心口,重玦体内郁结的水火毒立刻透掌传来。九尾狐以自身为炉鼎,炼化了所有毒素。纵使他修为超然,一瞬间还是不由露出了痛苦神情。

冶炼已毕,九尾狐松开重玦,将他放在蒲团上,静静低头看他。

妖怪伸出手,轻轻拂过人类青年颊边凌乱的发丝。那双手原本莹洁如玉,因为吸收了太多水火毒,浮凸起赤玄交掺的伤痕,变得瘆人许多。

他瞄向他的眼神,如花迎春,如树向阳。美人眼波流到此,几能醉倒天下人。

重玦大口大口呼吸着,神魂落体,结束了这场须臾间的心神交错。

他看到的那些东西都不费解,但他就是不敢确信。

怎会如此?

一切怎会是这样?

曲玄的残魂明明白白向他证实,他之于他,有恩,亦有情。

九尾狐潜入天徽灵宫是为了替他疗愈内伤,助他在道途上走得更长远。

为此,不惜为他炉鼎,替他受他应受的伤。

而理由……记忆中那般眼神把什么都给解释了,还要什么理由?

令他心醉至今的人,令天下人为之心折的人,竟然待他珍重如斯。

重玦脸色忽青忽白,时不时还红上一把,可见情绪何等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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