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太干净了,一个人怎么能活得那么干净。
杨医生大步往病房冲去,脑子里迅速闪过过去和陈深的对话,只有对过去的眷恋,但从来没有一句对未来的规划。
他总算知道看上去什么问题都没有的陈深,问题在哪了。
“怎么了?”
护工提了热水壶,一脸懵逼的站在门口看着疾步奔来的他们。
杨医生:“陈深人呢?”
他看了眼护工手里的东西:“你怎么不守着他?”
护工被这个今天才见过一次的男人劈头盖脸一骂,更是懵了,没人愿意被质疑工作能力:“什么叫我不守着他,这不是他要喝热水,我才去打的么?”
当务之急不是纠结这个,杨医生推开护工,手拧开了门把,陈深还躺在床上,只是从侧躺换成了平躺,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查看:“陈深。”
“小深怎么了?”陈母跟在杨医生后面赶到,一路跑上来,向来打理得齐整的头发因为着急跑上来而凌乱挂在脸前。
杨医生脸色难看:“叫医生!赶紧叫医生过来洗胃!”
.......
陈深自杀了。
在所有人走开的时候,他吞了半瓶安眠药。
陈深没有问题,他安静接受着所有人的安排,并不拒绝人际交流,对过去也没有阴影,唯一的不好,就是看着太瘦了些,温和中总是带了点虚弱。
这是陈深给人惯有的印象,可是仔细去想,他太过平静了,没有喜欢的东西,没有想做的事。
看上去什么问题都没有的陈深,最大问题在于,他一直在等待着死亡。
........
压力社会,一个人难免有那么一两次,那么一个瞬间,想要说就这样吧,去死吧。
在丢掉工作的时候,在和家人激烈争吵的时候,在头上加了点颜色的时候......可冷静下来,那也是不想活,不敢死。
冲动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能够连对死亡都能那么平静,平静到无论是哪个时间,他都可以闭上眼,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的必要。
陈深到底是救回来了,三番四次,本来弱-鸡的身体抵抗力直接罢了工,各种毛病随之而来,每一天都躺在病床上,看着同样的风景,让身体接受着一瓶又一瓶的输液。
“小深。”陈母推门进来,她带了花过来,插在了床头的花瓶里,病房看着好像多了点生气,“我带了些书过来,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
陈深转过脸来,对她轻轻笑笑。
从陈深自杀后,陈母就辞了工作,做着陈深并不觉得需要的弥补。
“今天的报纸就送过来了。”陈母取了报纸,坐在他身边,给他念报纸。
病房里就她一个人的声音。
念完了,陈母放下报纸,勉强笑了笑:“回去的那几次都美好好看看,也不知道王嫂子那家糖水店还在不在,小深,你想回去了么?”
陈深低着眼,目光轻轻的落在被单上,长久的沉默,他终于开了口:“不在了。”
陈母差点眼泪就出来了:“也正常,开了那么多年,王嫂子也该做奶奶了,我记得她家那孩子成绩挺不错的,还有礼貌。”
陈深没说话,安静听着。
“你小时候吹了风就容易感冒,得给你裹得紧紧的,牵你出去,别人都问我是小男孩还是小姑娘,你记得街上那家开杂货铺的大伯么?他总爱给你塞糖,要你叫他伯伯......”
陈母说的这些,很多他已经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