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东当然不知道，他要知道的话，当年许续借酒亲他，他就不会闭口不谈，他要知道的话，就不会亲手把许续送去成为别人的新郎，他要知道的话，就不会一个人送什么花，想什么谁欠谁！
林振东站在原地，面容绷紧，他抬起手又放下。
时间随着安静消逝，从重逢以来，兜兜转转，连吵架都是点到即止，似乎都没打算把当年的那一层膜给戳开。
裹在角落里的许续突然炸起，翻腾出来一颗脑袋，头发凌乱，眼眶逼红：“林振东！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后悔过当年死都不肯说一句喜欢！”
林振东看着他。
许续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死咬着下唇，生生卡白了唇瓣。
他自上而下的打量着林振东，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很贵的衬衫上头还沾着他的洗脚水，不知道这趟回去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裤管笔直，到了这种深山老林里皮鞋依旧噌亮，比起在仙家寨里待了一个月就迅速被同化了的林初，不知道牛逼多少倍。
林振东放下工作，来到了差点淹死林初的山沟沟里，打扫屋里洗被子，等他来了还不忘洗脚上药的一条龙服务，许续真他妈感动死了：“林振东你的嘴巴是给上诅咒了还是什么？”
林振东不言。
许续：“永远都是单音节？拜托，就算你话少点，表情能不能多一点？我又不是X光，我看不懂！你真以为我跑了，就是等你来找我？”
说完又兀自点点头：“是，我是在等你来找我，二十八年前，我被带到这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找你么？”
林振东依旧沉默。
“你看看我的腿，畸形、丑陋，别说是像以前一样上跳下窜了，我就是好好走个路都不行，蹲一会别人都怕我起不来。”陈年伤口被自己揭开，“就这样，我怎么敢去找你，还不如死了，死了，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连我自己都不承认这个死瘸子是许续！”
林振东：“不是。”
“我好不容易走出来了，谁知道这什么缘分，林振东，一开始我就没想认你。”说着说着，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我现在不仅是个瘸子，还是个老瘸子，我买了票，想躲，等到了湖北，还是去了F市，要不是在超市遇到林初，也没你的事，我会回来，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一群学生！”
零零碎碎，甚至没有什么逻辑。
许续好久都没这么吼过了。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躲在狭小的房间里自我疗伤，废了很大的劲才接受了自己，又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来报答寨民对他的恩情。
当年的确有过闪光点的鲜衣少年，已经在时间的打磨下渐渐变成了一个说话有些有趣的老教师。
他厚脸皮，没有什么自理能力，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小孩提起当年他哭鼻子的事，也是笑着闹过去，好像真的已经痊愈。
然而并没有。
“林振东，你以为你暂时放下了工作，不过问半点以前的事，千里迢迢跑来连等个人都好像很贤惠一样，就很了不起了么？全世界没有比你绿得更宽容的男人了么？”
林振东别开了眼：“别再说这个。”
“不想听？不想听我偏要说！”许续站了起来，裤脚还挽着，一双脚暴露无遗，“林振东！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