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让夜色谈不上什么渐浓，天空像揪在一块的黑团，酝酿着一场更大的暴风雨。
“林总，小心。”与林振东同行的助理自己都找不着能下脚的地方，还要过来扶着林振东，“伞！下雨呢！撑着伞！”
林振东一声没出，手一甩，先下去了。
路面何止是泥泞，跟谭里的淤泥都没甚区别了，一脚踩下去，五位数的皮鞋就这么报废了，西装裤卷了泥，林振东看都没看一眼，大半生的风风雨雨把男人刻画得沉着大气。
倒是他的助理，走一步，嫌弃的啧了一声，跟姑娘似的，努力用脚尖去点，一边走，一边使劲窝撑着伞。
雨打在许续脸上，他愕然的目不转睛的看着背对着直升机的两束灯光，男人离他越发的近，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肖泽宇则是欣喜的奔上前去：“林总！你终于来了！”
林振东：“嗯。”
他看向肖泽宇身后的人时，那人别开了眼，周围太暗，林振东只隐约看清他的身形，似乎有点瘸腿。
肖泽宇都快哭出来了：“我们找了好久，还是没找着人，警察也没来。”
林振东摁住他的肩膀，那只手似乎可以把男人的沉着传送出去，肖泽宇霎那间安静了下来，他听到林振东说：“再等一会。”
到底是父子，那种浑然天成的信服力，让明明都没见过林振东几回的肖泽宇安下了一半的心。
肖泽宇倒抽一口气，声音仍有哽咽：“我知道了。”
“林总！”助理终于过来了，撑着伞往林振东身边一走，把大半的伞都撑在了林振东头顶，夜风劲大，他不得不双手握着伞柄，“嘶——”
肖泽宇冷静下来后，也不失风度，向王助理打了个招呼。
王助理上下打量他，心想这是泡在水里多久，才能成这个样子：“我们先赶过来了，等会还有一辆大的直升机，最好先找个停机位。”
肖泽宇一听，立即转了头：“老师！”
许续被叫了二十多年的老师，从未像今天这样，头皮发麻过，心里草泥马连连，谁他妈知道这个肖泽宇真把人给叫过来了，亏他五分钟前还在感叹这个人。
肖泽宇：“老师，这里有什么宽阔的地方么？”
许续杵在那，没有要往他们那走的意思，他不知道林振东还记不记得他的声音，或者他都不确定林振东还记不记得他这个人：“要多大的。”
的确是有一片空地，寨子过节用的，就是不知道够不够大。
王助理报了个面积。
许续想了想：“可以，停到学校旁边去。”
他们不知道学校在哪，说了也是白说，许续说完，就拖着条腿，要带他们过去。
肖泽宇这才注意到他的腿：“老师你的腿......”
许续看都没看一眼自己的腿，仿佛那条肿得流血的腿只是绑在他身上的，不受他的疼痛神经管辖：“跟我走。”
时间就是生命，许续尽力走快点。
肖泽宇赶上前，他去过学校，可也就那么一次，白天说不定还能找着路，晚上乌漆嘛黑的，万一带错了路，更糟糕：“老师，我背你。”
许续：“不用。”
直截了当的拒绝：“直升机什么时候到？”
王助理：“再过十五分钟。”
许续：“可以，来得及。”
肖泽宇看着他的腿，想起他之前的气话，文人的愧疚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