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的门帘子被掀起，昏暗的大帐内，只见一个略显丰腴的女人双手抱侧向进门的男子行了一个福礼。她身上的皂角香和别得什么味道混在一起，不难闻，但也没有多好闻。
九皇子绕过她坐到大帐内的书桌前，女子提起裙边行了跪礼，微微垂下的脑袋，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礼仪不缺，可与大家千金相比。这样一个女子，怎会流落边城？
“抬起头来。”九皇子摸摸书桌上的茶壶，有些烫手，他很满意，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对上一双眼，熟悉的脸庞，每一个弧度他都记得。
仿佛回到了那片芦苇荡，不知哪里多出的水洼，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躺在其中。彼时他被药物控制的精神恍惚，身心仿佛都被投在熔岩里。就是她，被七师兄从水洼里捞出来，是他亲手脱掉她的衣裳，并一件件重新穿上。是他给她驱寒，保证她以后筋骨不会生病，算是给她的一点点补偿。
难怪他数月前让人去送钱没有找到人，原来她来了这里，是来找他的吗？
“你……”九皇子的茶杯掉落，他回过神来。属于皇族才有的警惕心生起，“你一介妇人，为何要随军至此，难道就不怕死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奴家又有什么办法呢？”卢飞絮垂下头，悲戚的说。
“你嫁了……”九皇子脸色变了变，似乎很愤怒。
卢飞絮不能说自己其实没有嫁，刘崽儿至死都没给过她一个名份，这也是为什么她要让儿子小宝姓卢的缘故。
“你上前来。”九皇子道。
卢飞絮站起身上前了两步，但她仍旧犹豫。
“大将军让你来我大帐是做什么的，你不清楚？”
无法，为了她的小宝，为了能在这世道活下去。卢飞絮慢慢来到九皇子面前，她一步步靠近，听到男人逐渐沉重的呼吸。有那么一瞬，她都想摸摸自己的脸，莫不是长了一张妖媚惑君的脸，竟惹的天潢贵胄乱了呼吸。但她还记得，自己经过这一年，手粗了，脸黑了，与在杜家时的模样差远了。
“九哥！”少年将军掀开九皇子的帘子，直接闯了进来。
看到几乎靠在一起的两人，这位十分激动。他将卢飞絮扯到一边道：“你这女人不要不知廉耻的勾引我九哥。”
“符康！”九皇子怒喝道：“谁准你随意进出本宫大帐？”
“九哥……”
“出去！没有本宫的召见不许进来！”九皇子怒喝道。
少年将军躬身为礼退出大帐，九皇子看向卢飞絮，“你站到我身边来。”
“是。”卢飞絮此时像极了一个侍女。
“给我斟茶。”
“是。”九皇子见她纤纤玉手为他倒茶，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卢飞絮。”
“卢飞絮……”咀嚼着这三个字，他好像又看到满芦苇荡里飞起的芦花，还有女人……轻咳一声，他听到门帘外有人呼喊。
“末将符康求见九皇子殿下。”门帘外传来少年将军的声音。
“进。”九皇子用食指和拇指捏起茶杯，慢慢饮了一杯。
卢飞絮附身又给他倒了一杯，符康看着卢飞絮的动作，道：“你且下去，本将要与九皇子议事。”
九皇子没阻止，卢飞絮退下。
符康道：“殿下可还记得余六小姐。”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九皇子慢慢品着一杯白水。
“九哥难道忘记旧日的情谊？”